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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枷枷說,開快車的人,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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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霞的哭聲太過悲悸,縈繞在這古老的宅子裏,帶出層層的絕望與死氣。

彭老爺子就在彭霞的哭聲中面色頹敗下去,他輕輕地咳嗽,是那種屬於老人的,發自肺腑的咳,帶著嘶啞的語調,“你們都說我錯了,那就錯了吧。如今就是讓我去見老大,我也是能閉眼了。”

彭震的父親看出老爺子的不對勁,走了兩步拍拍彭霞,“你去看看彭震,別讓他亂來。”

這個亂來,是什麽意思,彭霞搞不清楚,不過她從小對這個嚴肅的二叔都很懼怕,所以也就沒什麽猶豫的站起來走了。

彭震的父親側目看看整個人都縮起來的妻子,又對著雙眼緊閉的父親,輕聲說:“爸,往後這樣的事情,您還是別了。別舊怨未清,又添新仇。”

彭老爺子擺擺手,“知道了,你也去吧。”

彭震的父親這才扭頭。半樓半抱著安女士出了臥室,安女士整個人都抖起來,她貼在丈夫的胸前,哭著說:“那是.......那是我們的......孫兒啊。”

這些年,她心心念念著彭震能結婚生子。

誰能想到,在他們都想不到的地方,他們的孫兒已經長的那麽大了。那麽漂亮的水晶娃娃,趴在彭震肩上。又乖巧又靈氣。看彭震跟孩子相處,顯然不是不認識的,也就是說彭震早早的就知道這個孩子,卻瞞著他們父母,不!也許都不叫瞞著,而是防著。

這樣的防備,讓安女士痛徹心扉,那是她的兒子啊。曾經也不是沒有過親密無間的日子。就算是當年彭霆出事,彭震頹廢放棄的那些年,對她這個母親,彭震也還是親近的,插科打諢、嘻笑怒罵,對她,彭震從來都沒有過冷漠與疏離。

可如今的防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安女士捂住嘴巴,可她根本抑制不住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不僅是為了剛才那個看到她,滿眼陌生的孫兒,更是因為,她今日才恍然,她早已經在過去不自知的歲月裏,失去了兒子,那可是她唯一剩下來的兒子。

沒了彭震,其他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彭震的父親抱住妻子,貼著她耳朵低低的哄,“別說,念念,什麽都別說出口。”

如果能繼續裝著不知道,那是最好的。心裏一旦明白,這世界的某個角落,有個孩子是他們血脈相連的人,那麽那種無時不刻的思念就會折磨垮了一個人。今天老爺子能做出這樣強盜般的舉動,怕也是被這樣的思念給逼的。

可是......現實是那樣的無情。

除了搶,他們彭家早已經斷送了所有能跟葉家人溝通的渠道。

孩子是不可能從正面的渠道回來的。就如他,早已經親手斷送了跟彭震這個兒子所有屬於父子間正規的溝通渠道,所以只能裝作不知道,保持著原本的態度,呵斥、叫罵。

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彭震的父親要比安女士還有彭老爺子要冷靜克制的多,安女士卻並不相信,“我就不信你看著那麽個孩子不心動,阿震小的時候,就是尿在你頭上,你都是會笑的。你都多少年沒笑過了!”

“心動又有什麽辦法,阿震今天的陣勢,你沒看到嗎?”

安女士又哭起來。

.......

三進的四合院,從最後面的臥室走到門口,其實還要一段很長的路。彭霞緊追緊趕,倒是追上了彭震還有heaven。

彭霞眼睜睜的看著heaven被彭震拋向空中,在彭震的雙臂間輪換。

只覺得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也不敢大聲喊,怕驚到彭震失手摔了孩子,只能平穩著聲線,“彭震,你當心!”

彭震側頭看看她,陽光斜斜的照在他眼裏。晶晶亮。

彭霞一下子就說不出來話了。

面對heaven,那種想而不得,恨不能捧在手裏、喊在嘴裏的心,恐怕今天見到heaven的每個人,都是如此。彭震,只會更甚。

這搶來的父子時光。

彭霞覺得自己並不該打擾。

她就只是沈默的跟著彭震後面,看著heaven被彭震拋起來,又接住,heaven不時的尖叫大笑,鮮活又富有朝氣。

這個暮氣沈沈的家裏,其實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樣的聲音,與朝氣。

跟著彭震還有heaven走出四合院的正門,彭霞才明白她二叔說的別讓彭震‘亂來’的意思。正門口,橫列成一排的黑色商務車,裏面全部都坐滿了人,虎子帶頭。手裏竟然都是荷槍實彈,那陣勢,像是就等著彭震一聲令下,然後就會沖進去。

將這所宅院踏平!

這樣的聲勢,撲面而來的那種殺氣,讓彭霞傻了眼。

要知道這地方並不是什麽人都能進來的,關卡重重,所以長年都是肅靜又空曠的,這樣冷面的對峙,彭霞在這裏從未見過。

彭霞顧不得去想彭震是怎麽做到讓這麽多荷槍實彈的人進到這個院區裏面來,她心裏此時充滿的是,彭震對彭家,真的是起了殺機的。

這.......這怎麽可以!

彭霞就算是明白heaven對於彭震來說,意義重大,可也從未想過,在彭震的心裏在已經跟家族站在了對立的方向。

這幾年林枷不在,彭震只是冷漠些,對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沒什麽興趣。

可是彭家的人,包括彭霞自己都很樂觀,覺得彭震這就是一時的傷懷,總會過去。這份底氣,是因為彭震在四年前那樣關鍵的時刻,還是選擇了站在家族的立場。

雖然後來彭霞的父親死在獄中,可是相比於彭震當時表現出的維護家族的態度,至少對彭霞來說,父親的死,還算是因禍得福。

從什麽時候,彭震對彭家,已經走到了如今這樣的地步。

彭霞靜靜的思考,最終心底其實是有答案的,她卻不能宣之於口,一個只知道索取而從不付出的家族,憑什麽讓彭震一生為之努力奮鬥。

彭震從出生就擔負著彭家人的希望與責任,別人看到的是彭震的頑劣淘氣,可彭霞卻明白,更多的時候,彭震要面對的是來自祖父、父親的雙重壓力,為了彭震能更出類拔萃,彭霞記得小時候的彭震身上都是帶著傷的。

彭震先開始上樹翻墻,不過是為了逃避來自父親的打罵。

棒槌低下出孝子,家裏人一直都是這麽說的。

從一開始的逃避、哭泣,到後來的強硬、頑劣,似乎彭霞這麽一眨眼的功夫,彭震就成了如今這個已經有能力圍剿家族的男人。

一切是不是早在那個彭震跪在院子裏徹夜練字的時候就有了軌跡。

彭震抱著heaven出來,heaven看到外面的陣勢,小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他身上貼了貼。他立刻就咧嘴笑了,打哈哈著說:“成了,都散了。今兒我自己開車送這小狗兒回去,你們都回吧,天也怪冷的,都休息一天,回去松泛松泛。”

彭震是從後門進去的,前面這些人沒有收到命令,所以都還是嚴陣以待的模樣。

此時看到彭震抱著孩子出來,不用彭震多吩咐,就都收起了槍。快速的上車,然後消失的飛快。

只有虎子還在,傻大個似的對著heaven一臉的笑,他今天可真是驚魂一刻,要真是這個小祖宗出點什麽事情,他不止是無法面對彭震這個老板,就是林枷那裏,他也是難辭其咎。

現在看到heaven。他跟看見了金娃娃似的,就對著孩子傻笑。

heaven對虎子的笑容沒什麽興趣,倒是盯著虎子提在手裏的槍盯著看。

彭震難得好脾氣的不計較虎子的發傻,自己下了臺階開了車門,把heaven放進去,好聲好氣的跟heaven說,“趕明兒有空我帶你去靶場,今兒個不成。你要是再不回去,你媽她.....”

彭震卡住了,說不下去。

他是真的有些膽怯,不知道此情此景,他該怎麽面對林枷。

heaven一下子就明白了似的,扭頭也不看虎子的槍了,坐在後座上,顯然也有些慌。

孩子這麽一害怕,彭震倒生出很多,他們爺倆一天心的溫暖感,勸著孩子,“別怕,她要生氣,也是對著我。”

heaven眨眨眼。

彭震摸摸這小子的腦袋瓜,然後繞過車身上了駕駛座。

彭霞趁著這個空隙來跟heaven道別,今日一別。往日再見,又不知道會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想想,彭霞就覺得心裏難受。

“那就再見了,heaven。”

heaven很乖的對著彭霞擺擺手,聽彭霞說:“你路上看著些彭震,別讓他開快車,好嗎?”

彭震此時的心,恐怕恨不能一日千裏的到林枷身邊,可是彭霞到底還是擔心,車上有個孩子,想想平時彭震開車的那幅樣子,她就心驚肉跳的。

heaven點了點頭,臉上露出責任重大的表情來。

小孩子似乎都會因為有任務交到自己身上,而變得責任感十足。

彭霞真想抱抱heaven啊,可她忍住了。

彭震被heaven的眼神看的心裏發毛,想想自己平時開車的速度,他還真有些擔心起來。不過這不能顯露,只能強詞奪理說:“成了,別瞎編排我,我這車絕對賽車的動力,起步就快。”

“枷枷說,開快車的人,不可靠。”

heaven不知怎麽就冒出這麽一句,這個時候。還有什麽比‘枷枷說’,更來的有殺傷力。

彭震馬上就蔫了。

彭霞看著從來威風的堂弟,被個小娃娃堵的啞口無言的樣子,一時心裏百感交集的。

從車子上離開,彭霞看著彭震開車走。

彭震說的沒錯,這車被改裝過,動力十足,開動起來就跟離弦的箭一樣,那速度,那氣勢,看的彭霞心都提起來,可是漸漸的,車子就放慢了速度。

彭霞轉身,看到提著箱子往四合院內裏奔走的專家團。

剛剛和緩的心,又提起來,緊趕慢趕的往裏跑。

.......

我從警車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跟著警察到處奔走了一天,腿已經有些直不起來了。可就是如此,我還是停不下自己的腳步,沒有看到heaven之前,我一刻都停不下來。

彭震發信息過來說他跟孩子就在樓下。

我遠遠地就看到了彭震的車,他的車跟人一樣,從來張揚又肆意。

並不難認。

心裏只剩下一個念頭,我的heaven,在那個車裏,我要去把孩子搶回來。

彭震大概是看到了靠近的我,從車上下來,等著我靠近才問,“你這一天都幹什麽去了?”

我發了瘋,我能幹什麽去?我除了滿世界跟無頭蒼蠅一樣的找孩子,我還能幹什麽去!手裏只有。我使足了全身的力氣朝著彭震扔過去。

聽到‘砰’的一聲脆響。

直接打上他的顴骨。

全身的力氣像是在這一下子之後都用盡了,我有些站不住,只心心念念著,“heaven呢?”

彭震伸手扶住我,輕聲說:“睡著了,在後座。”

我急忙往後座去看,透過黑色的保護膜,我看到了heaven小小的影子。

孩子找到了,我身上的感官似乎才恢覆,每一個地方都叫囂著不舒服。而更多的,是心裏的那種痛苦,其實今天一天,我都被這樣的自責與愧疚包裹著,我自己弄丟了孩子,每每這個念頭冒出來,我都恨不能下一刻死了算了。

可是孩子沒有找到。我心裏就算是負罪感到了極限,也還是要忍著,我的heaven再等我,我不能倒下。

彭震在我旁邊驚呼,“你衣服怎麽是濕的?”

濕的?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只記得自己跟著警察到處走,去那些heaven有可能在的地方找尋。

彭震急的額頭冒火,簡直不知道該拿什麽語氣說才好,“現在這天氣。你就敢穿著濕衣服在外面亂晃!你不要命了!”

我甩開他的手,擡手去開後座的門。

彭震立刻就脫了自己的衣服要給我披上,卻看到了打開後座門楞住的我。

他跟著一起看過來。

這才發現原本睡著的heaven已經醒了,此時他睜著大大的眼睛,在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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